在北宋靖康之亂后,許多北方的宋人都紛紛南渡以避難。這就是被稱為“衣冠南渡”的史上第二次南遷,相較于800多年前的晉代“衣冠南渡”而言,歷史的驚人重演。在此時,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婉約派詞人李清照也一同南渡,躲避戰亂。觸景傷情之下,她寫下了一句著名的詩句:“南渡衣冠少王導,北來消息欠劉琨。”其中,美女詞人念念不忘的王導,是何許人?后面的一句不在此贅述。
王導出身于瑯琊王氏這一號稱“中華第一望族”的顯貴門庭,是晉代“南渡衣冠”中一個“挽狂瀾于既倒”的杰出人物,在建立東晉、鞏固政權、延續華夏文明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。
王導很有識人之明。他在八王之亂中周旋于皇親宗室之間,尋找可一起匡扶社稷之人,最后認定瑯琊王司馬睿是個英主,于是傾心歸附。這在當時還是超出很多人眼光的,因為司馬睿并非皇室“正朔”,他的祖父司馬伷是司馬懿小妾生的,也就是庶出之子,這種身份在當時眾多的皇室宗親里,并不太被人重視。但王導獨具慧眼,認定司馬睿是可成大事之人,于是撇開嫡庶之分,全力輔佐。司馬睿對他也是推心置腹,言聽計從,兩人上演了一出類似劉備和諸葛亮的君臣佳話。
王導跟初出茅廬的諸葛亮很像,都有很強的戰略預見力。八王之亂的早期他就認為天下必將大亂,于是力勸司馬睿回到自己的封國瑯琊郡,遠離政治漩渦,培植實力,以圖雄起。到了八王之亂后期,司馬睿受到獨攬朝廷大權的東海王司馬越的信任,被任命為管轄揚州、江州、湘州、交州、廣州等五州軍務政務的江東最高軍政長官。王導積極策劃,讓司馬睿盡早南渡,想方設法真正掌控了這些區域。可以說,從司馬睿移鎮建康開始,就先人一步掌握了江南的戰略主導權,為他積蓄實力建立東晉奠定了基礎。后來,還有五個宗室親王陸續南下江南,但已失先著,只能依附司馬睿。當時就有童謠說:“五馬浮渡江,一馬作為龍。”

東晉開國皇帝晉元帝司馬睿
王導很善于聚攏人才。到了江南以后,司馬睿集團就面臨兩個棘手問題,一是如何把陸續南渡的北方士族收攏住,鞏固自己的核心地位;二是如何使當地人,也就是南方士族歸附。不這樣,政權難以鞏固,因為你畢竟是外來戶。王導此時表現出了超強能力。對于南渡過來的北方士家大族,王導勸司馬睿不拘一格收羅人才,當時得到了106個賢士,都“辟為掾屬”,就是聘為朝廷和各郡縣主官的助手,號稱“百六掾”,這些人如刁協、庾亮等,后來在東晉政治舞臺上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。對于南方當地的士家大族,王導建議司馬睿采取了軟硬兼施的辦法,一方面利用江南一年一度的修禊大節,精心策劃禮儀典制,讓司馬睿演足了中原帝王出巡的宏大排場,以氣宇軒昂、大度謙和的賢德君王形象,一舉震懾了整個江南,大大提高了威望;另一方面,王導勸司馬睿禮賢下士,把顧榮、賀循這些江南士人的領袖請出來做官,帶動了一大批江南江北名士歸附。這樣,一個以司馬氏和南北士族為核心的江左政權集團就初步形成了。
王導施政能力很強。在司馬睿政權建立的初期,王導就為司馬睿制定了“謙以接士,儉以足用,以清靜為政,撫綏新舊”的施政方針,從人才政策、財務制度、政務程序和外交策略四個方面,提出了施政要點,非常切合當時的實際,施行效果也非常好。司馬睿說王導乃“朕之蕭何”,非常倚重他。公元317年底,西晉最后一個皇帝晉愍帝被后漢劉聰殺死,公元318年,司馬睿在建康稱帝,史稱晉元帝。王導成為驃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在隆重的登基典禮上,司馬睿當眾提出要王導“升御床共坐”,王導推辭了三四次,司馬睿“才不相強”,這便是歷史上著名的“王與馬共天下”。
王導很會趨利避害,所以能得善終。隨著威望日增,王導“朝野傾心,號為仲父”,以王導和其堂兄王敦為首,瑯邪王氏的兄弟子侄分別把持了重要職位,這種局面自然引起司馬睿的警覺和不安,也想辦法打壓王家。但當時的士族力量可說是史上最強,臣強君弱的局面異常鮮明,晉元帝司馬睿也就成為中國歷史上最沒有權力的開國帝王。但王導并沒有“臣大欺主”,存著篡位的念頭,他只是堅持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。所以當他的堂兄王敦發動叛亂時,他很快發表聲明與其劃清界限,然后每天帶著二十多個王氏子弟上朝請罪。最后,又使計謀詐稱王敦已死,亂其軍心,幫著皇帝平息了叛亂。靠著這種老成持重、趨利避害,王導盡管在晉元帝、明帝和成帝三朝中都執掌朝政,手握大權,但還是得以善終。

晉明帝司馬紹
對于以司馬睿、王導為首的東晉集團,北京大學閻步克教授在其《中國古代史》講義中指出,雖偏安江南,但也“由此承擔了一個歷史任務:開創江左政權,維系不絕如縷的中華種族與文化。”在那個前所未有的大亂局里,漢族朝廷能夠得以在南方繼續維系,中華文化得以向后世繼續傳承,王導可以說居功甚偉,難怪800年后的美女詞人對他念念不忘。